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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山大学学报(社会科学版) 2021 年第 3 期
陵,大陵是交城的古称。
《(光绪)交城县志》卷 4“官政”典史一职,在嘉庆朝下有“凌立仁”,名下注曰:“浙江附监,九年任。”
其姓氏、籍贯、功名、官职均与《笠者词稿》的作者相吻合。不过此人嘉庆九年在任,而上文则考订笠者于
此年初秋去职,两人是否为一人,尚有疑问。复检乾隆五十三年(1788)春《大清搢绅全书》,在“九月掣签
分发人员”名单中载:“凌立仁,顺天,分发山西。”此版《搢绅全书》是乾隆五十三年春刻本,则这批官吏应
该是在上年掣签分发的。《笠者词稿》中又有《望明河·丁未七夕京师作》一词,丁未为乾隆五十二年,则此
词应是凌氏在京师候选时所作。嘉庆元年冬版《大清搢绅全书》交城县典史载:“凌立仁,顺天宛平人,元
年三月题。”嘉庆六年(1801)秋版的《大清搢绅全书》交城县典史仍为凌立仁,但姓名之下多“笠人”二字,
为凌氏之字。由此,凌立仁就是《笠者词稿》之作者,可作定论,其担任交城县典史的时间始在嘉庆元年
三月,至嘉庆九年初秋去职。尚有可论者,凌氏籍贯为浙江仁和,《(光绪)交城县志》亦署其籍贯为“浙
江”,而《搢绅全书》为何记录作“顺天宛平”?这涉及清代科举制度中的改籍问题。以仁和凌氏为例,
《(光绪)广州府志》卷 44《选举表》“乾隆四十八(1783)年癸卯”载:“凌丙,番禺人,原商籍,拨民籍。”在清
代,商籍主要是为盐商及其子弟科举应试而设立的籍贯,可见杭州凌氏当系盐商或其后裔 。但凌丙与
①
凌立仁后来都改入民籍,一入广东番禺,一入顺天宛平。
综上所考,《笠者词稿》的作者为凌立仁,字笠人,号笠者,浙江仁和(今杭州市)人,改籍顺天宛平。约
生于乾隆二十七年。附监生。乾隆五十二年入仕,分发山西,曾入河道御史和琳幕府三年。嘉庆元年,为
山西交城典史。嘉庆九年,被劾落职。后客游山东济南、兖州、诸城等地。卒年在嘉庆十一年以后。
二、《笠者词稿》对《湖海楼词》的效法
《笠者词稿》数量庞大,内容繁富。在三十年左右的时间内,凌立仁用词笔记录其游学及游宦的生
活,他的人生经历、日常生活以及性情与精神,都备载于这部《词稿》中。而从词的创作上看,则从头到
尾,始终如一,对陈维崧词心摹手追,将其完全作为师法对象与创作蓝本。这在词史上是极其独特的现
象。以下试从两方面加以说明:
第一,作为一个整体,凌立仁的词和陈维崧的词高度契合。众所周知,陈维崧个性张扬,其词也有强
烈的主观色彩。正如蒋景祁所说:“读先生之词者,以为苏辛可,以为周秦可,以为温韦可,以为《左》、
《国》、《史》、《汉》、唐宋诸家之文亦可。盖既具什伯众人之才,而又笃志好古,取裁非一体,造就非一诣。
豪情艳趋,触绪纷起,而要皆含咀酝酿而后出。”所谓“豪情艳趋”也是凌氏词的基本特点。如[点绛唇]
②
《山楼醉后作》:“绝调琵琶,燕姬并坐轻狂耳。酒酣命彼。重唱佳人罪。 膝上圆冰,能把羁愁洗。宵
沉矣。剑囊拔起。雄论齐梁史。”听曲命酒,歌姬侍侧,圆冰洗愁,拔剑论史,词中狂士形象与迦陵极为相
似。又如《醉落魄·酒后》:“杯空覆处。貂裘醉袒斜阳暮。丢开万事无今古。拔剑狂呼,起向灯前
舞。 人间多少英雄误。我思阮籍多豪举。男儿何必贪财赂。浩气冲天,作栋须凭汝。”笠者在词中
直抒胸臆,尽情张扬其豪犷的气质。
笠者逞才使气,好作组词,亦从迦陵而来。如《贺新郎·日暮过半塘,饮酒家,兴酣之乐,竟忘归去。
醉后填词,以博酒徒一粲》“罅”字韵一首,在词集中累迭至 11 首。《贺新郎·元旦感怀》“矣”字韵,累迭至
14首,都和迦陵词一脉相承。凌氏多次和陈维崧词韵,集中标明的比较大型的和作即有:《望江南·并州
五日追次旧游十首用迦陵词韵》《蝶恋花·河中春早风景恰似江乡效迦陵填戏字韵词八首》《蝶恋花·五月
词用前韵八首》《蝶恋花·八月词用前韵八首》《满江红·咏雪用迦陵叠韵八首》。
清初词坛上,陈维崧及其阳羡词派,曾经引领一时风气,映射出王朝更替时汉族士人的复杂心态。
然而随着清廷统治的稳定,它所主导的政教伦理与提倡的文艺风格得以确立,这也引发了词坛风会的消
长:慷慨苍凉的阳羡词风日渐退隐,醇雅清空的浙西词风大行其道。到了雍乾时期,词的技术性成为词
学关注的重点,陈维崧甚至成为负面的对象。如王鸣盛即直接批评陈维崧:“凡著作之事,最难多者莫如
词。一字一句,要费工夫点勘。古人所谓‘吟安一个字,捻断数茎髭’者,惟词为然。陈迦陵挥洒千篇,词
① 参刘希伟:《清代科举考试中的“商籍”考论——一种制度史的视野》,《清史研究》2010年第3期。
② 蒋景祁:《陈检讨词钞序》,冯乾编:《清词序跋汇编》,南京:凤凰出版社,2013年,第94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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